烈日如火,炙烤着青云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。
赵风端着铜盆,手臂微微颤抖。盆中洗脚水滚烫,蒸腾的热气扑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。汗珠顺着鬓角滚落,滑过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淡淡疤痕。
走快点,磨蹭什么呢!身后传来苏家管事不耐烦的呵斥,夫人等着呢!
是,马上就到。赵风低声应道,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。
三年来,这样的日子已成常态。苏家上下,从主子到奴才,谁都可以对这个上门女婿呼来喝去。入赘苏家,本是为了给重病的母亲换取救命药材,可母亲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冬天。
赵风紧了紧牙关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穿过回廊时,几个婢女聚在一起窃窃私语,见他经过,故意提高声音。
看看咱们家的贵婿,又去给夫人端洗脚水啦!
听说昨晚王少爷来做客,让他跪着斟了一夜的酒呢!
嘻嘻,真是废物一个。。。
尖利的笑声像刀子般扎在背上。赵风面色不变,脚步不停,唯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,转瞬即逝。
转过两道回廊,主院正厅敞着门,隐约传出欢声笑语。赵风在门外站定,清了清嗓子:母亲,您的洗脚水备好了。
进来。郑月娥的声音透着居高临下的傲慢。
赵风低着头走进厅内,余光瞥见厅中还有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——王家大少爷王腾,正摇着折扇,一脸玩味地看着他。
怎么现在才来水都要凉了!郑月娥眉头一皱,四十余岁的面容保养得当,却因刻薄的表情而显得面目可憎。
赵风不语,只是将铜盆放在郑月娥脚边的矮凳上。
啧啧,苏夫人,您这女婿倒是驯得服服帖帖。王腾合上折扇,轻佻地点了点赵风的方向,不过嘛,下人干的活让女婿来做,是不是有点。。。
郑月娥脸色一变,旋即陪笑道:王少爷说笑了。这废物能进我苏家大门已是祖上积德,做些粗活算什么她转头瞪向赵风,没眼色的东西,还不给王少爷奉茶!
赵风默不作声地走到茶几旁,手法娴熟地沏了一杯清茶,双手捧着送到王腾面前。
王腾却不伸手接,而是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,嘴角挂着恶劣的笑意:苏夫人,我听说你们家这赘婿最擅长的就是下跪不如。。。
郑月娥会意,厉声喝道:赵风!给王少爷跪下奉茶!
厅内顿时一静,所有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,等着看好戏。
赵风深吸一口气,缓缓屈膝。膝盖触地的瞬间,他感到一股熟悉的屈辱感从脚底窜上脊椎。三年来,他已经记不清跪过多少次了。
请用茶。他将茶杯举过头顶,声音不卑不亢。
王腾这才满意地伸手接过,却在嘴唇碰到茶水的瞬间变了脸色:你想烫死我!话音未落,一记耳光已经重重扇在赵风脸上。
啪!
赵风被这蕴含着淬体五重力量的一掌打得歪倒在地,嘴角渗出血丝。茶杯摔碎在地,滚烫的茶水溅在他手背上,立刻红了一片。
废物!连茶都沏不好!郑月娥怒骂着站起身,滚出去!今晚别想吃晚饭!
赵风慢慢爬起来,行了一礼后退出大厅。走出院门,身后传来王腾戏谑的声音:苏夫人何必动怒这种废物,留着也是浪费粮食。。。
夜幕降临,赵风独自躺在柴房的硬板床上,手背的烫伤和脸颊的掌印还在隐隐作痛。他摸出枕下唯一值钱的物件——母亲留给他的半块残破玉佩。
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玉面,赵风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压抑已久的情绪。
母亲,您说的对。。。活着,就有希望。